三盏

24

工藤新一并不惊讶，他看到了Gin的记忆，而Gin的话也印证了他的一些猜测，但他还是需要某人的亲口承认。

 

工藤新一在越危险的地方思维就越活络，有些话憋心里实在难受，便说：“你当初假意投诚为的就是卧底名单吧。”

 

他又小心翼翼地攥住Gin的衣角，轻声问：“你是不是也被那样对待过？”

 

Gin很敏锐，一下子便察觉到了工藤新一话里谨慎又关切的情绪，他淡淡嗯了一声，面不改色，看起来并不想多谈那次经历。疼痛感会消失，但是猜忌的种子已然埋下，被组织背刺的事也永远无法抹去。

 

更遑论像Gin这样睚眦必报的恶人，他必不可能释怀。

 

工藤新一的心理其实挺矛盾的，安慰的话也无从说起，毕竟他俩立场不同，但他又舍不得让Gin一个人承受，便牵着他的衣角一直没松手。

 

这个动作像极了柯南那个小鬼，Gin挑眉睨了他一眼没说话，选择纵容他这一回。

 

Gin看起来心情不错，他今天说了很多话，也没再隐瞒，这种前所未有的坦诚让工藤新一喜闻乐见，他好像不再套着厚壳，工藤新一也不用百般试探来撬出他的想法。

 

甚至有瞬间工藤新一以为这男人是不是被夺舍换魂了，这样的Gin让工藤新一觉得稀奇又欣喜。

 

Gin当然不可能知道工藤新一脑子里的这些弯弯绕绕，他之前千方百计想让这小鬼远离麻烦，结果他非牟足劲自投罗网，但Vermouth故意引他入局，也是为了自己。

 

Gin到今天才发现感情这种虚无缥缈且无意义的东西居然在自己心里有了雏形，生出了实质。

 

“工藤新一，虽然你忘记了，但有件事我必须要提醒你。”Gin下意识摸口袋想掏烟，结果摸了个空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衣服，遂顿了顿才说，“的确是你先故意接近我，我一早便料到你的目的不纯，但没想到组织会先乱了阵脚，他们注意到我与你私下有联络便开始派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频繁试探我的忠诚。”然后他没再说下去，后面的事工藤新一也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

 

于是工藤新一便适时接口道：“所以你就索性以假乱真，将计就计。”

 

Gin勾唇笑了一下，笑意却未达眼底。

 

“我又骗了你将你带回组织。”Gin垂眸道，“扯平了。”

 

工藤新一沉默了一会儿，只觉得无力感又涌上心头，无论多难捱的事在Gin那儿总是轻飘飘的、不值一提的，即便那是关于自己的事。

 

但工藤新一并没有时间感秋伤怀，他继续埋头翻阅那些实验数据资料，不让自己陷入思维纠结的困境。工藤新一一目十行扫过资料，将重要的信息都飞速记在了脑子里。

 

然后他找到一面有密码锁的玻璃橱柜，里头密密麻麻摆放着各式试管药剂。工藤新一本想直接开砸，就在他四处寻觅作案武器的时候，Gin已经非常贴心地帮他解开了密码锁。

 

“组织内部员工有使用权限。”Gin解释说。

 

工藤新一见状有些傻眼，自己怎么在关键时刻犯了蠢，当初明明就是眼前这家伙给自己灌的变小药啊！工藤新一只能尴尬地摸摸鼻子然后向Gin道谢。

 

Gin环臂站在一旁老神在在地看着他，嘴角还挂着抹似有若无的假笑。

 

工藤新一努力分辨着试管上的标签，但他找了很久都没有发现任何跟APTX4869有关的药剂。

 

他转头问Gin：“真正的解药在哪？”工藤新一早就有所怀疑了，那些让他的身体状态短暂性恢复的解药应当只是实验阶段的样本。

 

组织恐怕就是想利用这种可以短暂“变身”的特性来谋取利益，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拿到真正的解药，再毁掉变小药这个恐怖的祸患。

 

“没有解药。”Gin轻描淡写的四个字直接打乱了工藤新一的节奏。

 

这种给他希望又无情打破的样子，工藤新一最熟悉不过了。

 

他看了眼Gin的表情，很绝望地意识到Gin说的可能是真的。

 

工藤新一的脸瞬间沉了下来，那他岂不是永远做不回工藤新一了？他的身体几乎不受控地想毁了这里所有的药剂。

 

当年组织以研究所为依托，故意欺瞒政府，获得国家审批并耗费大量财力物力投入研制的根本不是什么疫苗，而是一种返老还童的药物：APTX4869，那种药当时还在试验阶段，所以导致服用时会出现无法逆转的副作用：会引起体细胞爆发性自死的药品，使得年轻者（约20岁以下）服用时，会有身体年龄变小10岁左右的可能。

 

“除了这类药丸，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药物，但是实验都不成熟，那些东西更像是病毒。”Gin负责外勤，组织内部的研究其实并不清楚，Vermouth明显比他知道的更多。

 

Gin催促他动作快点，组织的人随时会回来，工藤新一找寻无果后索性放弃不再浪费时间。

 

Gin领着工藤新一很快穿过几间结构相同的实验室，他们出门便又是一段冗长的走廊，走到尽头，面对墙壁上的挂画，Gin停在原地。

 

“左边是出口，那里Vermouth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可以直接离开。”他说，“右边是主控制室，有专人把守，很危险。”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劝退我啊。”工藤新一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还挑衅地瞪了他一眼，却没什么威慑力，还带着点嗔怪的意思。

 

本来觉得这男人开窍了，结果又来这一出，工藤新一的好心情瞬间跌落谷底，索性不再搭理他，径直往右边走。

 

Gin望着他单薄却倔强的背影，突然有些晃神，工藤新一很瘦，工作制服套在他身上也松松垮垮的，但他迈得每一步都沉稳有力，即使前方是未知的危险，即使他们之间一片晦暗。

 

此时的Gin真的很想点根烟，他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等回过神来时已经无预警靠近工藤新一并按住了他的后颈。

 

温热的掌心紧紧贴上皮肤，工藤新一猛地颤一激灵，绷紧了整个身体。

 

“你做什么？”他问完惊悚地发现Gin居然又不轻不重地给他捏了好几下，Gin在安抚他还帮他按摩！工藤新一大为震惊，他被Gin的怪异举动搞得方寸大乱，心跳也开始加速，那种熟悉的过电感觉又回来了，噼里啪啦炸开在血液里。

 

他刚冷静，就听见Gin沉声问：“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工藤新一转头，Gin迎上他的视线，黑夜下被月光凌迟的冰绿慢慢融化，温和如水，但他的脸上带着点不悦：“你又骗了我一次，工藤新一。”

 

“好吧，黑泽阵。”工藤新一曾经不止一次喊过这个名字，“我不是故意的，本想等我们安全离开这里再告诉你的。”

 

Gin怔住，这个称呼太过熟悉又陌生，Gin从未对其他人讲述过自己的过去，他已逝的记忆如江河入海，一去不复返，那些痛苦他从不外露。

 

但工藤新一却用一腔真心拾起了那些被他抛弃的记忆，用他真挚又温暖的情感，呵护并治愈他曾经主体的创伤，让疼痛变成无关痛痒的伤疤。

 

其实早在空房间以前，黑泽阵就已经感受过那个少年的聪敏和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