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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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新】一念之差

  

 2

阳光刺眼使人昏昏欲睡,工藤新一蹲在车旁给自己重新系好了鞋带,然后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智能手表,手表屏幕上显示的地图上有一个红点正在缓慢跳动。

 

虽然Gin的事情他想要一探究竟,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他。

 

工藤新一按照约定时间来到了案发现场,白鸟警官已经等候多时。

 

破案的快感对工藤新一来说就像享受一场尖利、野蛮、铿锵的交响乐盛宴,今天也不例外。

 

等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经过一条黑漆漆的小巷,一个人突然趔趄地窜到他跟前,差点撞到他。是一个头戴球帽的黑衣人,压低着帽檐,工藤新一借着灯光看清了他瘦削的下巴和脸颊的淤青。

 

工藤新一脑子里飞速闪过他掏出刀来抢劫的场景,不过他很快注意到这个男人的衣服上沾了很多污泥和尘土,看样子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他恶狠狠地看了眼工藤新一就往亮堂的街道走了,踉踉跄跄的,走得极不稳当。

 

黑衣男突然停住脚步,骤然一个转身,气势汹汹地冲向了工藤新一,然后没几步就停在了新一的面前。他比工藤新一矮半个头,只能微仰着头看人,工藤新一才发现这是张稚嫩的脸,然后就闻到了他身上混着泥土和鱼腥的馊味儿。

 

工藤新一微笑,丝毫不慌。

 

他从善如流地递出去一张印有自己大名的名片,友好地说:“我是这附近事务所的侦探,有麻烦欢迎随时上门咨询。”

 

男人皱着眉接过,却很轻地道了声谢谢,然后消失在了街尾。

 

工藤新一望了眼幽黑又狭窄的小巷深处,然后也离开了。

 

工藤新一回到住处,刚打开门就愣了。

 

他的房子遭遇了入室盗窃,小偷甚至堂而皇之地宣告存在感,将他的屋子弄得一团糟。

 

工藤新一非常冷静地换好拖鞋,然后跨过散乱在地的书籍,径直走向了厨房。

 

“叮”的一声,加热完毕的微波炉发出声响,工藤新一取出了今天的晚饭——一个颜色猩红的蔓越莓果派,熟过头了,饱满的果酱汁水四溢,看起来有些让人不适。

 

但工藤新一面色如常,端着派坐到了餐桌上,手边是一杯冰美式。

 

他翻阅着上一位委托人发给自己的资料,差点忘记了平底锅里还煎着两块培根,等想起抢救时,培根已经完全焦了。

 

就在2小时前他刚遭遇了入室盗窃,他推算出了犯人的大致作案时间,虽然他的屋子被翻得很乱,但东西却一样也没丢,看样子是窃贼找寻无果后就愤然离去了。

 

工藤新一心思电转,联系前因后果,其实不难猜,这事跟Gin脱不了干系,这家伙好不容易脱离黑暗组织,看他脸上的伤,不知道这次又招惹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恐怖机构。

 

这时服部平次恰巧来了电话,工藤新一看着满屋的狼藉,平静地给服部平次报了串地址,让他帮自己查点消息。

 

不过人情这种东西还是少欠为妙。

 

果然下一秒就听服部平次操着一口流利的关西腔提了条件。

 

服部平次因多次协助警方破案有功,目暮警官特意邀请他和亲眷一同出席三日后某知名企业家主办的慈善晚宴。晚宴规模不小,在游轮上举办,本市许多有知名度的财阀大佬届时均会到场,服部平次一想到又要同“慈善家们”虚与委蛇就脑壳痛,他实在疲于应付那帮口腹蜜剑、道貌岸然的官僚资本家,所以拖上工藤新一是最好的选择。

 

工藤新一听完后挑了挑眉,然后慢悠悠道:“我看目暮警官是想请大阪府警本部长吧,你只是捎带的。”

 

服部平次怕他不答应又故意激他:“按理说你帮警方破的案子也不少,怎么就不请你呢?”

 

工藤新一幽幽地说我要是去了那天肯定会死人,你要想清楚。

 

“那就更好了,拉你这个倒霉鬼一起破案,到时双探合璧,效率绝对更高。”

 

“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

 

工藤新一难得没反唇相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慢条斯理地笑笑,看着窗外的景色说:“我同意了。”

 

第二日天刚亮,工藤侦探事务所就接待了一位眼熟的客户。

 

工藤新一打着呵欠开门,风挟起窗檐上悬挂的风铃吹得叮铛作响。

 

“是你啊。”看到是昨夜那个狼狈的少年,工藤新一显然一点也不意外。

 

少年换了身休闲的装扮,依旧浑身散发着阴沉沉的压抑感。他小心翼翼观察着这间办公室,倚墙而立的高耸书柜旁摆放着一架人体骨骼模型,另一边的玻璃柜里则装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动物骷髅头和保存完好的昆虫标本。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他还是将黑色球帽拉低挡住了自己的脸和窥探的眼神。

 

看来脸上的伤不轻啊,新一腹诽。

 

少年说自己的父亲失踪了大半个月,警方调查无果后一直没有音讯,只说让他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不甘心,昨夜就是跟同学在学校因为父亲的事起了争执才那么狼狈的。

 

工藤新一表示明白了,然后让少年把他父亲失踪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新一虽然觉得这少年说的话漏洞百出,但也没拆穿他。

 

送走了客户,工藤新一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先整理好自己的住所。

 

三日后

 

服部平次和工藤新一在约定好的地点碰头。

 

一望无际的浩瀚海域,波光粼粼的海浪翻涌,轻盈的海鸥成群飞过,旭日初升,水天一色。

 

两人此时正坐在甲板上的休息区,舒舒服服地看海。

 

见新一托着下巴在发呆,服部平次忍不住问:“在想什么呢工藤?一直心不在焉的。”

 

“一共飞过236只海鸥。”

 

服部平次:“……”

 

“你要是实在无聊就去舱内的休闲室玩桥牌。”服部平次抽了抽嘴角,突然想到,“对了,你之前让我查的人也在这次受邀名单之列。”

 

工藤新一淡淡嗯了声,兴致却不高。

 

“那个女人跟你最近查的案子有关?”服部平次又问。

 

“不行,我晕船了。”工藤新一突然捂住自己的脑袋,“我去里面吃粒晕船药。”然后就起身走向舱内。

 

留下服部平次一人在原地莫名其妙:“……工藤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晕船的?”

 

工藤新一当然没晕船,时间紧急,他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脱身。他刚刚看到Gin了,但是Gin身边没有其他人。于是好奇心爆棚的他循着黑风衣留下的一点踪影,也进了船舱内。

 

穿过狭窄的甬道,亦步亦趋地跟到了船尾,尽头是铜墙铁壁的舱壁,他把人跟丢了。

 

舷窗外是蔚蓝的大海,翻涌起伏的海浪拍打声阵阵袭来。

 

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工藤新一站在窄门前若有所思,随后他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

 

门里是个储物间,除了成箱堆叠的果物储备以外,根本没有人的踪迹。

 

他刚准备转身已经有枪悄无声息地抵在他腰间。

 

工藤新一猛地一凛浑身神经都紧绷起来,懊恼自己太大意了,却在瞥见门上那个高挑的影子时倏忽松懈,放下紧张的情绪。

 

他本想跟Gin打个招呼,但他现在的姿势根本看不到对方的脸遂作罢。

 

看着少年清瘦却挺拔的背影,Gin的脸色阴沉得吓人。

 

“小鬼,如果你不想惹祸上身的话,就别再接近我。”低沉的男声冷若冰霜。

 

“事先声明。”工藤新一举起右手为自己申冤,“我不知道你也在这里,我是受朋友邀请来的,跟你没关系。”

 

Gin轻笑一声,没说话,也不知道信没信这个巧合。

 

“有人在监视你。”工藤新一回过身来,一脸正色、义正言辞地说,“我的家被人搜刮过,我只跟你见了两面就被列入了重点关注范畴,虽然不知道你偷走了人家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但逼得原主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找到它,恐怕又是个会招惹杀身之祸的东西吧,那作为被无辜牵连的受害者,我有权知道实情。”

 

Gin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枪,随后冷淡一笑,“他们动作倒快,都急得自露马脚了。”

 

新一觉得那是毒蛇的眼睛,狠戾又邪气,一旦被盯上就再无逃生的机会,仿佛他下一秒就会露出尖利的獠牙,撕裂自己,拆吃入腹。

 

“你偷了什么东西?”

 

“与你无关。”

 

工藤新一早有预料,忍不住扯了把自己早就不成形的领带,就算Gin不说,他也有把握自己查出来。

 

Gin这才注意到工藤新一上身只穿了件白衬衫,不过此刻白衬衫被他揉皱了,领带松垮地系着,歪歪扭扭,露出清晰的锁骨,他很瘦,皮肤白皙,突出的骨骼轮廓分明,在光影的切割下,工藤新一的眼神清澈明亮,透着锐利的锋芒。

 

诶?工藤新一发现这家伙居然在打量自己的衣服。

 

那双海水蓝般的眼眸里第一次浮现出了疑惑,自己只是领带歪了点算不上衣衫不整吧?

 

然后很快他就被Gin推进了储物间。

 

门一关,阳光瞬间被浇灭,储物间逼仄又昏暗,装订木箱的铁钉锈迹斑斑,生出腥味。他们只能挨得很近,四周散发着浓醇的酒香和腐烂的果壳气味,Gin看着他平静的蓝眼睛倒映出自己,就像是终年不化的冰雪里晕开了充满生机的绿色。

 

工藤新一也嗅到了他身上的烟草味,还有腐烂的桃子味和香甜的白兰地酒的味道。还没开饭呢就喝酒了,新一不喜欢地皱皱鼻子,然后他非常利落地将自己松散的领带解开,仰头跟Gin说:“你低下头。”然后踮起脚准备把领带套到Gin的脖子上。

 

“你干什么?”Gin凝着眉擒住了工藤新一的手腕,骤然收紧的力度,几乎要捏碎他的腕骨。

 

工藤新一疼得嘶了一声,往后仰的时候差点撞到高高垒起的木箱。他紧抿着唇在无声抗议,鸦黑般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隐隐发红的眼尾透着不甘与委屈。

 

Gin一怔,像被电刺过,猛地松开了他的手。Gin看着工藤新一此刻低眉温顺的样子居然强烈地感受到了新一的难过,真是见鬼了!

 

这小鬼一向高度警觉、敏锐又聪慧。

连演戏都格外动人,总是把自己轻易蒙骗过去。

 

“这个。”工藤新一抬头解释说,“是见面礼。”

 

几年未见,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跟不上这小鬼的思维了。

 

Gin好整以暇盯着工藤新一的脸半响,对方的眼神真挚又恳求,近乎打动他。

 

“说真话。”Gin油盐不进。

 

“你的领带沾血了,应该换一条。”

 

深色的领带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上面晕染了一块暗红色血迹。

 

Gin冷嗤一声,“多管闲事。”却还是把自己沾血的领带粗鲁地扯开了。

 

“快点。”Gin忽然出声命令他。

 

工藤新一闻言心头狂喜,他开心地眨眨眼,顺理成章地将自己的领带套住了Gin的脖子,他动作飞快,就怕Gin又突然反悔。新一将领带两端交叉相绕,从中区域穿出长带将领结下方的宽边压出褶皱后收紧结型,打了个完美的浪漫结。

 

工藤新一打领带的手法娴熟灵巧,他的目的性极强,这种全权交付信任的姿态让他感觉已经将眼前这个坚不可摧又警觉多疑的对手牢牢圈住,掌控在自己手中。

 

新一心头狂跳,压根没注意到Gin此刻狠戾阴鸷的眼神,Gin垂眸,目光落在他发红的手腕,泠冽的杀气差点抑制不住。

 

“可以了。”Gin很不耐烦地打断。

 

“以后别做多余的事,工藤新一。”Gin从兜里掏出一枚定位芯片扔给他,并警告他,“下不为例。”

 

“啊呀—不好意思。”新一摸摸鼻子假装尴尬,嘴上敷衍地道着歉,脸上却一派天真无辜。自己上次安装在车盘底部的定位芯片居然这么快就被他发现,只觉得这家伙的警惕性比狗还灵,自己下次要更小心了。

 

上次没仔细看,今天才发现Gin的鼻梁上也有道细小的红痕,暗淡的光线下,嘴角的淤青已经变淡了。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工藤新一看得太认真,Gin眼里的冷意更深,他十分厌恶自以为是的关心。

 

但工藤新一的手已经抚摸上了他嘴角的瘀伤。Gin骨子里的警觉让他下意识就偏头避开了触碰。

 

工藤新一倒是神情坦然。他趁Gin不设防备的时候直接出手扳正Gin的脸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在Gin发作之前又快速放开了他当作无事发生。

 

“唔…脸上的伤不严重,就是不知道身上的伤怎么样?”

 

Gin几乎压抑不住自己刻骨嗜血的暴戾,毒蛇一样的绿眼睛凛如寒冬,像要啖食血肉。

 

从多年前的第一次妥协开始,Gin就意识到自己在助纣为虐,纵容只会让他越来越得寸进尺。

 

“领带上的血是你自己的吧,我以前每次见到你,你都在为组织出生入死,现在组织已经覆灭,那这次呢,是为你自己吗?”

 

工藤新一的问题多如牛毛,根本不想放过Gin.

 

“你总是在向我提问。”Gin眯起眼睛看向他,像豺狼盯上猎物一样步步紧逼,“你到底为什么会对我好奇,工藤新一,你不如先问问你自己,你上次的道歉我接受了,希望这次结束以后,我们——后会无期。”

 

“不过。”Gin俯下身,在工藤新一耳边沉声道,“礼尚往来,临走前我也会送你一份大礼。”

 

“这倒是不用…”刚要拒绝就被Gin捂住了嘴。

 

“嘘—有人来了。”

 

工藤新一立马安分地靠在Gin的怀里。他的后背紧紧贴住Gin的胸口,严丝合缝没有一点空隙,Gin的黑色皮质手套上有干涩的烟味和松木香。他几乎能感受到Gin平稳的呼吸,那缕柔顺的长发拂过颈项生出痒意也让新一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心。

 

等到外头的脚步声愈走愈远,Gin才放开他。

 

天光乍亮,Gin推开了门,头也不回地离开。阳光尽数涌入储物间,置身在光影飞尘里的工藤新一却笑得温柔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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